金年会娱乐平台登录1904年济南自开商埠后,辖区内保留了三里庄、五里沟、魏家庄、大槐树庄、官扎营等原有村庄的部分“原生态”,很多最初的老地名也得以流传至今,魏家庄便是商埠内商居杂处的典型街区。
今经二路以南,纬一路以西,原林祥街以北一带便是魏家庄当年大致范畴。开埠后,这里的街巷布局参照早期上海里弄与北方传统四合院相融合的方式,街名中便有民康里、安康里、宝善里、德安里、同生里、普安里、树德里、长春里等,老济南称这种小街巷为“里分”。
这一带里分中有多处私宅、花园, 像同生里有原山东督军兼省长张怀芝的松菊花园,树德里有张怀芝的继任者、山东督军张树元公馆,民康里有陕西督军吴新田公馆,安康里有桃园,魏家庄街东头北首有曾任兖州镇守的张培荣公馆,后来成为菩提寺,老百姓俗称“姑子庵”。除了官员的府第,也不乏铁厂、面粉厂和炭行老板住宅。
民康里 4-6 号原为世界红卍字会施诊所, 是个三进两层的四合院楼,建筑精美。建于 1928 年,比老城西南关上新街的卍字会济南道院历史还早。1942 年济南道院建成后,这里成为红卍字会附属医院,1953 年停办。
魏家庄则作为东西走向的主街之名,街两侧很是热闹,有美丰香料商行、丰永酱菜铺、半积堂中药店、鸿兴源杂货铺、张家鞋铺、赵家床蓖铺、杜家熏鱼铺、广茂祥点心铺、李家理发店、王家扎彩匠铺、徐家自行车行、宝光墨汁社、桃园土膏(大烟)馆等等。
1905 年,张怀芝看准了旧城与商埠接合部的魏家庄北侧的有利地理位置,以开辟义地为由将此地据为己有,还强拉民工来此填平沟壑,将穆家林子(青年会旧址)和北岗子(小纬北路附近)两处摊贩迁到这里,搭棚营业,取名“新市场”。随着商埠的发展,周围居民增多,新市场便逐步修建成砖瓦房。
上世纪30年代,山东省国民政府主席韩复榘将趵突泉南侧的市场、商店、娱乐场都迁到此地,使这块统共二十五亩地、两条半胡同的片区,拥有百货文具、服装鞋帽、绸缎估衣、旧货委托和餐馆、酒店等各类商号两百余家,仅小剧场、说书场就有二十多处。
最早建于1918年的民乐戏园和风裕茶园,晚一年建起的风顺茶园虽都是平房,但每处都能容纳300余人。分别建于1920年和1930年的商乐舞台和天庆大戏园(后来称天庆剧场)则成了楼房,可分别容纳800人。市场西街还有一溜十几个开间不大的书棚。除了受剧场设施限制上演不了大戏外,北方几乎所有的曲艺形式和山东民间小戏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场子,如山东琴书、西河大鼓、梨花大鼓、河南坠子、评书、山东快书、相声等等。
在这里撂地的艺人可谓阵容强大,像说梨花大鼓书的谢大玉,唱五音戏的邓洪山(鲜樱桃),说相声的黄景利、马金良、吴苹(小苹果)和秦宝琦父女,变戏法的李福祥,说评书的傅泰臣,北路琴书的创始人邓九如和说“武老二”(那时尚无山东快书之名)的杨凤山、高元钧等都曾在此多年,后来也都成了名家。
杨凤山是杨派山东快书创始人,山东快书表演艺术家杨立德之父。他说“武老二”时,斜披大皮袄,大辫子往脖子上一盘,人送外号“杨大辫子”。说起书来,节奏感强,动作洒利,一个飞脚能踢到鼻子尖。
杨立德回忆起父亲时曾说,新市场刚建成时,南门外还有处刑场,而押解犯人都要从市场穿过。一天,杨凤山正在说书,法警押解着犯人路过,观众随即转身去看热闹,书场自然被搅了。无奈杨凤山也挤到路边想看个究竟,没成想,这个将要被斩的犯人看过杨凤山说书,自然一眼认出了他,随即大声喊道:“杨大辫子,下辈子再听你的‘武老二’!”这一句喊声却使杨凤山大祸临头,法警误以为杨凤山是死囚的同伙,便立即将其绑了带走。当时说书界的民间组织书词公会赶紧出面去保,但杨凤山还是被押解陪决后才释放。杨凤山回到家里大病半个月后不幸去世。
高元钧当时说的《武松打虎》《鲁达除霸》《拳打镇关西》《孙二娘卖包子》等水浒故事,语速很快,生动幽默,很受观众追捧。傅泰臣则以评书《七侠五义》《隋唐演义》《响马传》远近闻名。他说书时特别注重细节表现,刀光剑影,一招一式,每一动作都被他刻画得像真的似的。
在市场南端,当时还有个专门表演滦州(今属河北唐山)布影(皮影)的小棚子,上演《西游记》的故事,表演者用绳子或小棍挑着牛皮做的各种造型,用灯光打在白幕上,影子在白幕上晃动,表演者嘴里还振振有词,既为这些形象配音,又承担伴奏乐器,惹得那些孩子们看得两眼发直。正是这些各色书场,每天吸引着两千人以上来此观看,这在当时各市场中名列前茅,每天观众人数占到了全市书场的三成。有些人听得上了瘾,还要带着干粮,一听就是大半天。有的孩子放了学不回家,直接钻进书棚里。
新市场北门西侧原先是民乐剧院,后改成了电影院,场子很小,设施简陋,但影院名称却更换频繁。日伪时期曾叫“明星”,抗战胜利后改为“明光”, 50 年代初期叫“青年”,后期改为“中苏友好”,60年代中苏关系紧张后改叫“反修”,再后来又称“胜利”了。
旧时新市场不仅有很多小饭馆,还有些名吃,像赵家干饭铺老号的大米干饭把子肉、长清大素包、赵家楼的扁食、祥眼居的焖饼、天津的熬鱼和烧麦、刘家炸糕等等,故时有“南岗子吃饭,北岗子下店”的说法。
济南人爱吃大米干饭把子肉,由来已久。清朝光绪末年 , 有位叫赵殿龙的年轻人在北岗子、万字巷一带挑担子摆摊,专卖大米干饭、把子肉和大丸子。新市场建成后 , 赵殿龙便在市场里搭建两间板房 , 正式取名赵家干饭铺。设施虽然简陋 , 但以“三大”出名,即干饭碗大、把子肉块大、丸子个儿大,食客大呼过瘾。有舞文弄墨者还送来一块牌匾,上书“名驰历下”四个大字,算是对这家小店的褒奖。当时在济南销量很大的报纸《华北新闻》也报道过这家小店。1932年赵殿龙病故,其子赵忠祥继承父业,于1934年在大观园又开设了一家赵家干饭铺。作家、编辑家张中行来济南两次去吃赵家干饭铺,对把子肉和大丸子未加可否,但认为其米饭“尤其出色,在我一生吃过的米饭里应该排在首位”。
长清大素包在济南出现的时间与把子肉前后脚。清光绪年间,长清县城有家卖素馅包子的小店,生意十分红火。离包子铺不远,有赵氏父子在这里摆摊,经常来这里吃包子。久而久之,赵氏父子便动了开包子铺的念头。20年代初,赵家的包子铺便在长清县城西门里开张了。这店铺也没什么字号,人们索性把这种“麻油胡椒面,粉条豆腐馅”的素馅包子称作长清大素包。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,长清大素包不但名气与销量大增,而且也使赵家有了一些积蓄。赵家父亲病故之后,儿子赵君祥继承家业,继续经营大素包,而且他的发展目标锁定了济南。
有意思的是,“大素包”和“把子肉”两家店主同为赵姓,名字里也都有个祥字,店址还都先后在新市场和大观园落脚,所不同的是二者开店顺序却恰恰相反。上世纪40年代初,赵君祥先是在大观园后门路北开店,主营长清大素包,但没有店名。当赵君祥看到魏家庄一带住的都是大户人家,而新市场又是商埠区内建立的第一个综合性市场,书场戏园云集,酒肆饭店扎堆,人气异常火爆,他便将店铺迁到了新市场南门外,即魏家庄那条主街上,并正式挂出了“长清包子铺”的牌子。
1956年公私合营,由长清包子铺、北顺居、魁盛居等几家小馆合并成立了新梅村饭店,时年50岁的赵君祥和夫人王凤英都成了店里的职工,领起了工资。合并后的新梅村饭店以经营鲁菜和面点为主,长清大素包在这里又得到了进一步发展,与店里其他名吃如蟹壳黄、荷花酥、状元水饺等一起被列为济南暨山东风味小吃。济南人有个不成文的说法,肉包要吃普利门的“草包”和大观园的“狗不理”,素包就吃新市场的长清大素包。
后来新梅村饭店的经营全面萎缩下滑,于1991年下半年关门歇业。留下的两层仿古式楼房还一度租赁出去,挂起了“新市场浴池”的牌子。
说起小吃来,位于魏家庄西口的老玉记扒鸡在济南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。“老玉记”是张家三代人共同打造的品牌。清同治初年,山东巡抚丁宝桢手下有个贴身随从叫张诚,经常随丁大人进京办事。于是便有机会结识了清宫御膳房的一位同是泰安三十六郎庄的厨子,便乘机向他讨教烹饪技术,以备将来改行后的生计打算。20 世纪初,弃衙门而出的张诚便在县东巷开了家餐馆,专做口蘑脱骨扒鸡。没过多久就因其香酥软、熟烂脱骨而声名远扬。
20年代,张诚去世后,张玉孝子承父业,将店迁到魏家庄与纬一路交界口,取自己名字中的“玉”字,创“玉记”扒鸡店字号,并不断将扒鸡制作方法加以改进。那时因受生产规模限制,每天仅售八九十只。张玉孝的儿子张润生自幼跟父亲学习厨艺,也勤于经营。
50年代,他进京参加了全国食品展览会, 他做的扒鸡被评为山东风味名吃,并与北京烤鸭、南京板鸭、道口烧鸡、金华火腿等同时获奖。当地人传说,老玉记扒鸡之所以好吃,除有二十多味中药做作料外,还有一个秘方,就是那锅炖鸡用的老汤。据说张家老汤锅天天用小火慢炖着,就连济南战役时,炖老汤也从未间断。
“文革”前夕,“玉记”停了业,直到 1980 年才重打锣鼓另开张。这一下可使沉寂多年的魏家庄又重新热闹起来,天天有买鸡者排起长队。后来魏家庄出现了几家都称之为“老玉记”的扒鸡店,据说也都是张家后人所开。一般顾客不去计较谁家正宗,也不管“老玉记”停业近二十年中那锅老汤还在不在,只要是 “老玉记”,不管自己吃,还是请客送礼,都不觉得掉价。
2008年,为建设万达广场,魏家庄、新市场及林祥街连片拆迁,仅存的民康里卍字会附属医院老建筑,孤立于一派崭新的楼宇之中。
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,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,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,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。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。